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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的暑假很长,又很热,西瓜都比往年畅销。原坪镇少了些生气,大家都在烦闷中度过,连镇上爱折腾的小娃娃们都少有在白天出门。唯一算得上热闹的还是镇里中考放榜。
姜沐是同妈妈姐姐一起去看的,姜沐的名字明晃晃的在红榜上,全县十三名。要是以前的姜沐早就得瑟得不行,但想起对于自己考好考坏全不在意的父亲,和只会泼冷水的母亲,姜沐却是有了一股子成年人的味道,喜怒不形于色。
“你这也就刚好能进市一中的宏志班,以前都是稳着前五,去了也是班里的尾巴。”姜妈妈的头发已经有些许斑白,眼里本当是有骄傲的,但还是不出姜沐的预料,不会说什么她爱听的话。
周围都是鼓励,表扬,和约着去吃什么好吃的庆祝,唯独姜沐换来的是成绩退步。至于都没到场的姜爸爸,已经赶在昨天外出工作了(姜爸爸是工地包工头,常年在浙江,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姜奶奶六十寿辰),走的时候说了一句学费的事,开学前再给他打电话。
“就这样吧,上不上学都一样。”姜沐是真的觉得上学没意思了。明明很期待一家人团聚,可这些天只有父母的吵闹,他们已经分房睡了,但想吵总是能找到理由的。
为了奶奶的事吵架,妈妈不喜欢奶奶,姜沐也赞同,奶奶对他们家很过分,尤其对姜妈妈。为了谁对孩子们的付出多也要吵架,姜爸爸说学费生活费他一个人负担,姜妈妈只是带看孩子,姜妈妈不服气,斥责作为父亲孩子他根本就没过问过。在姜沐心里他们说的都没错,但她谁也不偏向,因为都不是她想要的父母之爱。
可以确定的是,姜沐爸妈已经没有感情了。有时候姜沐会心疼妈妈,家里的孩子都是她管着,且万事以孩子们为先,而自己的丈夫已挣钱为由,两三年不回一次家。但有时候姜沐也很理解爸爸,为什么不爱妈妈。妈妈以为只要安分守己,恪守妇道就是连吵架都是最占理的那个。但她却没想过,把自己觉得最好的强加在丈夫和孩子身上,动不动就是我付出的多么多,你多么无能,你做得不对,这种爱让人无声窒息。
但姜沐绝对不想看到父母离婚,因为她以为只要父母不离婚,他们家就是个完整的家,和小伙伴说起来也能炫耀父母的爱。
“那你就不要去上高中了,我也可以出去打工。”姜妈妈很不理解姜沐,她以为她还是太小太任性,作为家里的老幺被保护被宠爱得太好。
姜沐确实有些生气,但争论下去一是不可能赢,二是大街上太丢人,只对着自己的姐姐,姜珊珊说了一句,“走吧,去和小姿吃饭。”
姜珊珊左边看看右边看,决定还是陪着孤单的母亲“你去吧,本来就是找你玩的。”
他们口中的小姿,也就是黎姿,他们隔壁家的好朋友,同时也是姜沐的小学中学同学。他们今天确实约了出去玩,但这个暑假里的大多数时候,姜沐是以她为挡箭牌,去哪都行,反正在家里待不下去,窒息的空气很要命。
姜沐看了看母亲,本来想着好好说一句再走,但想了想,还是说不出口,她知道他们都是爱着对方的,但他们都给着对方不愿承受的爱。最后,姜沐一个人扭头走掉。
“天黑之前回来,玩一会儿就行,不要在人家里吃饭。”母亲还是忍不住叮嘱。不过还是姜沐不爱听的,她当然知道要早回,身为一个女孩子的自觉,她其实也没有真的叛逆过。
黎姿家虽然算不上富有,但是却非常让姜沐羡慕,因为她的父母会夸她,哪怕她就考了个四中,勉强上高中。说起这个,这也是后来最让黎姿震惊的,姜沐怎么就和她上了同一所大学,不禁好奇高中三年是什么使这个好学生变了。
回到那个放榜日,同样是黎姿给姜沐开门,就看见她父母有说有笑的坐在沙发上吃着西瓜看着电视,看见姜沐热情的说到“快进来吃西瓜。”
黎姿顿感非常强,直到大三的一次彻夜谈心,才第一次知道姜沐对于她的家庭环境的羡慕,也希望能拥有她这种父母,被夸着,在爱包围下长大。“难怪我错过你那么多年了姐妹,原来你看到我会这么痛啊。”黎姿这个小哭包又是抱着姜沐又假又真的哭起来。姜沐其实很爱交朋友,很喜欢和人交流,一点也不像表面见得含蓄内敛,甚至用黎姿的话说,她是个一聊起天就收不住尾的粘人精。但姜沐和人交往又有很明显的界限,如果不是当面聊天,姜沐很少会主动约人出来,因为会不自在,也怕打扰别人的规划。知道了这些黎姿也才明白,为什么高中三年,姜沐就好像消失了一样,不与她联系。
姜沐很认真:“我当然想和你玩儿,也希望我们的友谊能很久,但我不喜欢是先迈出去那个,因为害怕不受欢迎。”
魏姿其实很心疼,“沐沐,你个讨厌鬼,也就我还能和你做朋友”
冯婷婷:“所以你大一那会儿故意一个人走在后面是吃醋。”
姜沐被看穿了,有些脸红,但她也想真诚一点,直面自己和她的朋友,“嗯,因为感觉魏姿被你抢走了。”
就这样三个女生夜里长谈,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,也有揭短,说人丑事儿的,一夜就过了。姜沐很喜欢她的大学生活,因为远离家,因为有一群阳关开朗的朋友,这和高中阶段的生活迥然不同,而她,更喜欢现在,包括现在的自觉。
这个问题对于十六岁的姜沐是想不通的,她只会带着自己的自卑,但又不想人发现的伪装,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,一个人去学校。为了她上学,姜妈妈在市里租了房子,所以这段路其实并不累。
新学期,姜沐还是有很多期待的,看着一个个新同学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,姜沐就很羡慕,就是轮到自己介绍的时候只急匆匆的介绍了自己叫什么就跑下来了。
坐回到位置上的时候,就看见自己的同桌拿着她的政治书,“姜~沐,你声音太了小吧,同桌。”陈旭杰明明笑着的,姜沐就是觉得心里被刺痛。
“这位同学,不问自拿叫做偷。”姜沐总以为别人说话含沙射影,但其实她才是说话最带刺的那个,这事她大概高三就明白过来,就想着可能一直就这样下去,找不到朋友,也不值得被呵护了。
男生收回手,但不要误会,绝对不是做错事的不好意思,马上就搓了搓自己的手,“你的书怎么回事,划拉我的手。”
姜沐本想着骂回去,脸都涨得通红了,但她坐在第二排,实际上是班主任在讲台上最容易关注到的位置。
忍,是一门必修课,这是姜沐从母亲那里学到的。她们最像的地方就是语言上会挖苦,行为上却总是妥协。
所以哪里有什么外貌的加分,姜沐对她这个同桌印象简直是差得离谱。根本就没想过,后面会那么喜欢他,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自己。
按照剧本里的设定,这是欢喜冤家的开头。但现实生活哪里会是剧本,姜沐仔细回忆,自己当时可能是害怕孤单,讨厌被忽视,不是他,换一个愿意和她说话的是不是也成了她想抓住的稻草。
姜沐不懂爱,甚至于如何分辨喜欢,都靠着直觉猜测。她努力融入,不想被察觉异样,后来婷婷对她说,她让人心疼,她哇得哭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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