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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颠簸,九月终于回来了。袋子里装着爸爸妈妈给外公外婆准备的衣服,还有一些地方特产。这是爸爸和妈妈结婚,他第四次来到这个村子吧。第二天的早上,村里就到处传着:董九月的爸爸回来了,裤腰上挂着一个BB机,手上还带着一块贵重的手表,可值钱了。九月准备离开他们村子了,准备去大城市读书了。
九月听着这些流言,恨不得给那人一巴掌,因为她知道是哪个大嘴巴到处乱说的。九月的爸爸在家总共逗留了两天。他还专门带九月去了一趟大姨夫家。大人们在客厅里商量着事情,九月就跟两个表哥去江边玩。一直到下午,他们才回到外公外婆家。
夜晚,九月和爸爸在院子里乘凉,她抬头望着天上,这时爸爸开口了:“九月,今天爸爸要和你聊一下户口问题,目前弟弟妹妹也还没上户口。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,家里孩子多,你也知道超生是要交罚款的,家里没什么钱,是没办法交那个钱的。如果你和妹妹共用一个户口,那我们也少交一份罚款了。”
九月生气地说:“和妹妹共用一个户口,这是什么道理,是叫她的名字,还是叫我的名字,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呢?以后上学都需要户口的呀,是不是我作为大姐,不需要读书了呢?”
“上高中才需要学籍注册,才需要到真正的户口。女孩子始终是要嫁人的,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。你读完初中毕业,还不去打工吗,还想着继续读书呀,爸爸妈妈哪有那么多钱供你继续读高中呢。何况妹妹、弟弟们也要读书呀,也要送他们读完初中呀。”
“反正你和妹妹长得像,以后共用一张身份证也是可以的。没准打工几年,就找到合适的人结婚了。也就没有必要纠结那么多了。”
九月此时觉得爸爸是如此陌生,如此荒诞无稽。这种想法是怎么想出来的。“凭什么女孩子只能读完初中,完成九年义务教育。凭什么我要为你们大人的错误买单,当初为什么要多生一个弟弟呢?是罚他的,不是罚我的,凭什么我不能入户口。”九月激动地嚷嚷起来。
“这不是和你商量吗?如果你想上户口,我们也是想过的,把你入户到外公外婆的户口上,不过小舅舅的户口还没分出去,表弟也准备上户口,舅妈有可能不会同意的,毕竟户口上多出一个人,有的时候费用就得多收一个,万一影响表弟读书什么的,也是不好的。”爸爸一边安抚九月,一边说道。
“难道你们不觉得你们自私吗?为了少交罚款,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了,你们就是重男轻女,你们是打算不要我了,你们当什么父母呢”,九月斯吼着。
“啪”的一声,九月的脸上多出了一个手掌印,这是长那么大,这个在一起生活几个月的爸爸,第一次打了她。他放下手,说:“你这么说话,不知道有多伤我们做父母的心吗?你妈妈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,亲自喂养你到九个月,给你断奶后又继续工作赚钱,你吃的穿的,哪样不是我们给的呢?你不要那么自私,要懂得体谅爸爸妈妈。”
“我和你妈妈最多是送你读完初中,初中毕业就外出打工吧,赚到点钱,也好补贴一下家里。你初中毕业,妹妹刚好要上初中,小弟也要上一年纪了,这些学费、杂费都是一大笔开支了,平常吃喝拉撒也要钱的。”
“钱钱钱,你们眼里只有钱。说有了钱,就可以建新房子,说有了钱,就把我接过去……现在呢?也算是为了钱,为了少出钱,不要自己的女儿了。”九月此刻已经知道了,他们肯定早已经有了决定,不然也不会今日提出来的,她再次压低声音说:“你们最后的决定是什么?”
“你也知道,我今天去了你大姨父家,就是去找他商量你的户口问题了。你大姨父只有两个儿子,其实他们也挺想要个女儿的,不过这个年纪也不想冒这个风险了,何况还要罚钱。现在是把你的户口上到他们家,那相当你成了他们家的女儿。他们家庭情况错,认识的人多,可以找关系给你上个户口,这样罚款不要那么多。只是名义上的女儿,就是为了你有个户口。”
“你还是我们家的大女儿,还是爸爸妈妈的孩子,只是换个姓而已,大家亲戚还是都认你是我们家的。这样一说,你听明白了吗?”爸爸急切地说。
九月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子了,低着头说:“如果要上那边的户口也行,我要改名字,妹妹用了我一个字,我以后就不叫九月了。”
“好的,你想改什么名字,就和大姨夫说吧,让他们给你取一个更好听的名字。我们在家还是喊你九月。就知道你还是懂事的,这下好了,事情终于解决了,我明天就要回去工作了”,爸爸松了一口气。
经历那么一件事,九月对爸爸妈妈感觉是更加陌生了,对他们就没有那么多期待了。也许,是爸爸的那一巴掌,也许是爸爸和她说的话历历在目,也就多少有了恨意,甚至想过自己活着为了什么?她是不是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。不过,这些想法很快就被她压制下来,她想着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,一定要离开这里,离自己的爸爸妈妈远一点,远到以后管不到她。她心里暗暗发誓:一定要努力读书,唯有读书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。
于是,大年初二,大姨夫和大姨一家人回外公外婆家拜年,九月和他们提及了要姓名的事情。大家聚在一起,商量着取什么样的名字呢,可惜那些名字听起来老土了。九月都不喜欢,她不耐烦了,然后就说让大姨夫随便取一个算了,反正就一个名字而已。
上户口,改名字的事情虽然就这样结束了,但日子还是要继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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