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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姐已经等候了很久,已经快到正午,仍未见雅沁下楼,心中着急,打算去看一看,正打算起身,雅沁已经缓缓的走下楼梯,今日的雅沁与往常不同,又恢复了往昔的清新雅致,举手投足间也透出淡淡的幽香。
王大姐不解,自从到了这吴郡,雅沁从不打扮,今日不过是去见龙且,为何会如此庄重,一如当日登台惊世一舞,雅沁明白王大姐心中疑问,走到前面,笑着说道:“大姐是想说,我们到了吴郡已经快一个月了,我从来都是蓬头垢面的,今日为何会用心梳洗,还换上了清新雅致的衣衫吧。”王大姐点点头,雅沁微笑着答到:“是我之前太过于颓废了,收到芸曦的回信,我抱着木盒想了一晚,现在芸曦已经自顾不暇,我不能再成她的拖累,今日之事非常重要,关乎于我们能否在吴郡立足,若败,失去一切,滚回平川县,若胜,则能在吴郡站稳脚跟,或许日后还能帮到芸曦,所以,只能胜不能败。”王大姐更不懂了,问道:“前几日不是都和项少主谈好了吗?芸曦同意我们就走水路,何来胜败之说啊。”范老推门出来,说道:“你这婆娘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,雅沁的意思是求人不如靠己,谁又知道那项少主是否可靠,万一所托非人呢,即便可靠,雅沁也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,并非为了留下美貌,也要尊重他人,整天像你一样,成何体统。”王大姐火大,正想怼回去,雅沁看着二楼的范老,问道:“范老,我这衣着是否得体啊。”范老大笑道:“那项家小儿早已为你神魂颠倒,这身翠绿衣裙清新雅致,很适合你,只是这幽香会让他更加痴迷吧。”雅沁羞红着脸,低头不再说话,范老正色道:“唉,老夫不得不说,你这么做是对的,但是有违你平日的原则啊。”雅沁点点头,说道:“您说的没错,我也犹豫了很久,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,项家毕竟是他舅父做主,万一楚南不同意,只能靠他撑着了。”范老长叹一口气,转身回到房中,关门前留下一句话,既然心中无他,何必令其越陷越深啊。
雅沁本想出门,听到这话呆住了,王大姐不解的看着她,犹豫了很久,雅沁转身去了后院,打了一盆清凉的井水,洗去了面上的妆容,也清掉了心中的杂念。
一如往昔的雅沁回来了,失去了幽香,却仍旧清雅,王大姐长舒一口气,说道:“这才是我们雅沁,刚才下楼的时候我就觉得怪怪的,现在才是真正的你。”雅沁笑着说:“确实清爽了许多,大姐,我们走吧。”
半个时辰前王大姐已经让小厮去了项家庄,龙且等了几日,心中愈加急切,他总已成就大事为己任,却困在吴郡二十载,如今终于有机会离开这里,招兵买马,又如何能不心急。空等几日,正在门口闲逛,终于见到竹云轩的人来了,龙且跑过去问道:“是你们东家让你来的吗?”小厮行礼后摇摇头,说道:“龙爷,不是我们东家,是王大姐,她说东家一会就到。”龙且没想到雅沁会亲自过来,正巧项云也在,还能缓解那家伙的相思之苦,竟笑出声来,小厮不明白龙且所想,既然消息已经带到,看了一眼傻笑的龙且,告辞转身离去。
出了大门,王大姐突然想到了什么,对着雅沁问道:“我们这次过去,要不要带些礼物啊。”雅沁笑着摇摇头,说道:“前两日去秦宅,我们也是两手空空的,心中带着诚意就够了,拿上礼物,反而像求人一样,我们和项家是互通有无,合作罢了。”王大姐也觉得雅沁说的在理,便没再说什么,和雅沁并肩而行,向着项家庄走去。
龙且收到消息,立刻就去告诉了项云,项云也是等的着急,只是没表现出来,但听说雅沁会来,激动的离开站了起来,竟还撞翻了面前的石桌,龙且调侃道:“不过就是张姑娘也来,你需要这么激动吗?可惜了这上好的石桌。”项云没有理会他,转身问身后的仆人:“我今天着装如何,刚才练枪了几个时辰,身上可有味道。”仆人还没说话,龙且抢先说道:“竹云轩到这里,不过几百步,等你沐浴更衣之后,怕是人家早回去了吧,不等你了,我先去迎接。”项云一把拉住龙且,说道:“好兄弟,就快正午了,留她们用饭,我这一身汗臭必须清洗掉,半个时辰,帮我留她们半个时辰。”说完,头也不回的冲进了浴室。看着这略显滑稽的样子,龙且摇头说道:“平日里自诩视天下豪杰为土鸡瓦狗的项少主,居然也会这样,唉。”龙且才想起时间紧迫,自己也冲出了大门口,原本还想喘口气,抬头就看到雅沁和王大姐就在几十步之外,翠绿的衣裙,在这隆冬之中,带来生机和希望。
龙且走到雅沁面前,点头行礼,说道:“张姑娘,平日里你多穿粉红或杏黄,今日为何会着一身翠绿。”面纱下的雅沁俏皮的回答道:“龙公子,不好看吗。”龙且意在拖延时间,但雅沁这样反问,他也不知道说什么,王大姐不屑的说道:“没有话说,就别找话说。”龙且也不生气,只是尴尬的笑了笑,闪身到一旁,说道:“二位姑娘,里面请。”王大姐听到这话,忍不住笑出了声,说道:“雅沁,跟着你可真是好,大姐这婆子都成姑娘了,当家的要是听到这话,也不知会不会着急。”雅沁还是忍下,并未笑出声来。
二人跟着龙且到了前厅,酒菜已经摆好,十分丰盛,但雅沁只是坐好,并未显出多大的兴趣。龙且吃了一些,好奇的问道:“张姑娘,这酒菜还是很不错的,都是庄内最好的师傅做的,快尝尝吧。”雅沁看着龙且,只是礼貌的摇了摇头,龙且问道:“那姑娘喜欢吃什么,我让他们做。”王大姐插话道:“我们雅沁爱吃的,你们做不了,她不喜油腻荤腥,独爱清新淡雅的餐食,简单来说,就是她自己制作的,你们能做吗?”龙且欲哭无泪,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,那醉花荫哪里是谁都会做的。雅沁笑着出来打圆场,说道:“也不全是这样,还请龙公子帮我准备一碗阳春面吧。”听到这话,龙且立刻对身后仆人说道:“快去帮姑娘准备阳春面,一定要有清香。”
阳春面很快就端了上来,看上去也是很用心的,雅沁微笑着缓缓吃了几口,便放下筷子。龙且问道:“是不合口味吗?我让他们再做。”雅沁微笑着摇摇头,问道:“龙公子,已经快半个时辰了,开始说正事吧。”项云的交代是拖延半个时辰,时间已经差不多了,怎么还没来,着急的龙且是坐立不安。雅沁大概猜到了些什么,又问道:“可是项少主有其他的事情忙,那我们改日再拜访吧。”龙且也不知说什么好,索性直说了:“张姑娘,是这样的,项兄练枪,一身臭汗,听说你要过来,立刻去沐浴更衣了,让我留你半个时辰,我不聪明,你们也是知道的,就想到了酒菜,谁知道这半个时辰已过,他还没来。”雅沁说道:“那想必是项少主有其他事情耽搁了,那我们就不打扰了,改日再来拜访吧。”说完,打算起身离开,这时项云披头散发的跑了出来,大喊道:“雅沁姑娘请留步,让你久等了。”回头看到项云的模样,雅沁终于笑出了声来,犹如冬日里的朝阳,融化了项云冰封的心境。
项云虽然有些尴尬,却不遮掩,笑着说道:“雅沁姑娘,原本我是能早些出来的,但身着红衣,听说姑娘今日一身翠绿的衣裙,又更换了白衣,所以迟了些,还请姑娘原谅。”雅沁没什么,王大姐有些不高兴了,说道:“项少主,你虽然尊贵,那也不能变着法来怪我们雅沁吧,她没有穿粉红杏黄怎么了,还要先问过你吗?”项云知道说错了话,再怎么解释也是越描越黑,索性低头不语。雅沁虽然有些不悦,还是拿起筷子,又吃了两口阳春面,说道:“这阳春面真是不错呢。”尴尬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,项云接话道:“雅沁姑娘今日前来,可是有了结果吗?”雅沁点点头,说道:“我已经收到了芸曦的回信,吴家商队的名号也是借给你们项家庄,但我也有我的要求,不知能否应允。”项云立即回答道:“雅沁姑娘尽管说,我项云一定答应。”雅沁猜测这项云还未用饭,缓缓的说道:“不着急,先用饭吧,免得浪费了龙公子的一番心意。”说完,又拿起筷子,吃起了阳春面,项云也坐下,开始用饭。
等酒足饭饱,项云开口问道:“雅沁姑娘,有什么要求还请明言,能做的,我一定答应。”雅沁也不想拖延太久,开口道:“也不是什么难事,只是吴郡百姓生活艰难,我答应了秦老板,帮他运送些米粮入城,他也好低价售卖给百姓,毕竟冬日艰难啊。”项云点点头,说道:“这事不难,无非就是多跑几次罢了。”雅沁摇摇头,说道:“也不是那么容易,毕竟吴郡百姓也有万户,需求量也是巨大的,吴郡周围的村镇肯定不够,需要去更远的地方收购,那风险也就更大了,况且如此频繁的运输,想必很快郡守就会收到消息,怕他会阻止,项家庄也不是少主一个人的,还要考虑全庄人的生计,希望少主能想清楚。”雅沁说的没错,他有些沉默了,毕竟还有舅父楚南,他是不会同意的,除非,只是代价太大,对着雅沁,他说不出口。
雅沁看项云面露难色,知道他在担心楚南会拒绝,但这是吴郡百姓唯一能安稳过冬的办法,只能对不起芸曦了,咬咬牙,说道:“项少主,我知道这事情让你很为难,龙公子也说过你招揽那些山匪的用意,我姑且猜测,你借用吴家商队的名号不只是为了运送粮食吧,吴郡无铜铁,若要供养私兵,军械是少不了的,我打算够入粮食,大量酿造老酒,送去定陶售卖,那里有中原最大的铜铁矿,可以帮项少主一同运送,不知这样的筹码,项少主能否下决心。”缺少打造军械的原料,确实是让项云最头疼的事情,但他了解雅沁,绝不是出卖朋友的人,而且是她最好的朋友,他看着雅沁,面纱下的表情虽然有些痛苦,却很坚定。雅沁抬头,正好看到了项云的眼神,充满了疑问和不解,雅沁叹了口气,说道:“若你答应,我自然会告诉芸曦的,我只能说,吴家也受到了迫害,芸曦不会在顾及官府了,应该不会拒绝。”这消息如晴天霹雳,连吴家都受到了迫害,那他项家也不远了,若不早做准备,只能是坐以待毙,但这事太大,还是要问问楚南的意见,但是他舅父远游,不知何时才能回来。
项云自己无法决断,龙且实在看不下去了,说道:“项兄,现在天下徭役日重,百姓早就没了活路,你不就担心兵械吗?如今这机会摆在面前,怎么又犹豫了,想成就大事,想那么多做什么,先做了再说,成与不成全凭天意,人家张姑娘,一个柔弱女子,都比你有魄力的多。”听龙且这么说,雅沁直起身子,伸手示意龙且不要再说下去了,这话说出来,项云更加煎熬,身体散发出不知如何形容的气息,连身旁树上的小鸟也停止了鸣叫,整个项家庄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过了很久,一个仆人跑了过来,死寂终于被打破,那人说道:“少主,楚先生有信送来。”项云急忙打开,信上说,他已经找到了大乾王室的后人,虽然此人正在放牛,但眉宇间仍留有王室之人的贵气,让项云尽早准备,只等天下惊变起事。一声大笑,项云散发出了狂傲的气息,看着有些惊惧的雅沁,立刻道歉道:“雅沁姑娘,在下失态了,舅父信中说他找到了王室后人,想来起事也不远了,既然姑娘为了吴郡百姓不顾一切,我项云也必不落后,矿石的数量我会交给龙且的,不会让他们发现。”雅沁仍然心有余悸,刚才项云的狂笑吓到她了,那种狂傲不只是睥睨天下的狂傲,还有视一切如粪土的张狂,原本今日对项云的一丝好感,也已经荡然无存了。
既然事情已经谈妥,雅沁说道:“那请晚些时候来竹云轩取旗子吧,购买粮食的银钱我也会一并备好。”雅沁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项家庄。
回到竹云轩,王大姐看四下无人,悄悄问道:“刚才那项云来时,你竟会考虑他有没有用饭,那阳春面明明你是不愿吃的,但是后来却又为何匆匆离去。”雅沁回答说:“我承认,那时吃面除了商谈的缘故,还对他有一丝怜惜之意,但是那阵狂笑,我知道我错了,这个项云身上的是孤傲,我们以后要离他远些。”王大姐叹了口气,去准备旗子和银钱了。
雅沁匆匆离去,项云也很后悔,没想到一封信毁了一切努力,自己也不喜欢那份孤傲的气息,与雅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不同,他的孤傲是一种气质,让身边人厌烦的气质,冷漠可以温暖,但孤傲只会让距离更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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